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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8月18日,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阿塞拜疆首都巴库,这在俄罗斯本土遭乌克兰入侵的背景下引起了广泛关注,也凸显了包括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与亚美尼亚在内的南高加索地区的重要战略意义。这一地区被称为欧亚大陆“十字路口”,隔黑海与欧洲相望,跨里海经中亚与中国相通。其中,里海地区素有“第二个波斯湾”之称,油气储量丰富;黑海地区则是石油和天然气从中东和中亚通往欧洲、从俄罗斯经土耳其海峡进入地中海的重要通道。
本文作者认为,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国家的安全诉求下降,经济关系更加紧密,但当前的经济绑定也不稳定,西方的次级制裁将会给这些“中间商国家”带来压力。虽然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安全影响力有所减弱,西方的影响力也并未因此增强。中国不是南高加索大博弈的直接局中人,但是该地区作为欧亚运输动脉的重要环节,其政治经济动态将对“一带一路”倡议下的互联互通重大项目有着深远影响。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编译本文,供读者思考。文章原刊于Foreign Affairs,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文/托马斯·德瓦尔,翻译/慧诺】
4月17日,俄罗斯的坦克和军用卡车组成的车队,穿越了阿塞拜疆的小镇,扬起一路尘埃,缓缓驶离了纳戈尔诺-卡拉巴赫(译者注:卡拉巴赫山地,亚美尼亚人则习惯用过往的称呼称之为阿尔察赫,以下简称“纳卡”)——这片位于南高加索核心地带的争议领土,曾是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长达三十多年的争夺焦点。自2020年起,俄罗斯维和部队便驻守于此,而现在,飘扬在该地区军事基地上空的俄罗斯国旗正在缓缓降下。
2024年5月,俄罗斯维和部队从纳卡地区的军事基地撤离。路透社
虽然俄罗斯的这一撤军行动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但它实际上是对2023年9月下旬权力转移的进一步确认。当时,阿塞拜疆迅速夺取了这片领土,导致约10万纳卡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在一夜之间流离失所,而俄罗斯军队却未能采取有效行动。阿塞拜疆,这个与俄罗斯接壤的威权国家,凭借其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强大的军事力量以及与俄罗斯和西方国家的深厚关系,已经崛起为该地区的重要力量。
同时,另外两个南高加索国家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也在经历着自己的变革。在阿塞拜疆控制纳卡地区几个月后,亚美尼亚,作为俄罗斯的传统盟友,开始更加坚定地向西方靠拢。而格鲁吉亚的执政党则似乎在重新考虑其与欧美长达三十年的紧密关系,转而倒向邻国俄罗斯。今年5月,格鲁吉亚议会通过了一项旨在限制外国对非政府组织影响力的“争议法律”,该法律受到了俄罗斯立法的启发,并向俄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在南高加索地区的这一系列重新定位中,俄罗斯的复杂考量被掩盖了。这个地区被俄罗斯人称为“外高加索”,其战略重要性在历史上一直起伏不定。与俄罗斯帝国或苏联的其他地区相比,在此处的帝国影响力相对较弱。苏联解体后,莫斯科曾试图通过操纵当地的民族领土争端,尽可能在该地区保持军事存在,以维持其影响力。
但是,乌克兰战争和西方制裁改变了这一切。通过决定从纳卡地区撤军,克里姆林宫实际上承认,在当前形势下,南高加索地区的经济安全比军事控制更为关键。面对西方日益增长的压力,俄罗斯迫切需要商业伙伴和能够绕过制裁的南部贸易路线。俄罗斯还将这一地区视为通往伊朗的一条重要的新陆上通道。
1. 东西南北“通吃”:阿塞拜疆的关键地理位置
今年春季,俄罗斯突然宣布从纳卡地区撤军,这一决定初看似乎令人困惑。在过去三十多年里,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一直在争夺这片位于阿塞拜疆境内、但主要由亚美尼亚族人居住的领土。2020年,阿塞拜疆在战场上取得了重大胜利,扭转了1990年代的领土损失。若非由于俄罗斯及时介入,派遣维和部队保护当地亚美尼亚族人,阿塞拜疆几乎要完全占领纳卡地区。然而,当去年9月阿塞拜疆再次向卡拉巴赫地区进军时,那些原本要工作到2025年的维和人员却未采取任何行动。这些维和人员的存在,除了展示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影响力,本还有望促进部分亚美尼亚人安全返回纳卡。
显然,俄罗斯从纳卡撤出的2000名士兵和400辆装甲车,为乌克兰战场提供了宝贵的增援。但这并非故事的全部。通过撤军,俄罗斯实际上也为阿塞拜疆的胜利铺平了道路,使其军队能够不受阻碍地控制这片长期争议的土地。对许多亚美尼亚人来说,这被视为俄罗斯的又一次背叛。撤军后不久,就有观察家开始猜测俄罗斯和阿塞拜疆之间可能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作为南高加索三国中最大和最富有的国家,阿塞拜疆从俄罗斯的这一转变中获益匪浅。它在东西方能源政治中扮演着关键角色,通过穿越格鲁吉亚和土耳其的两条管道,向欧洲和国际市场输送石油和天然气。同时,由于与伊朗接壤,阿塞拜疆也成为了莫斯科与中东之间的一个南北通道。值得注意的是,与亚美尼亚的民主政府不同,阿塞拜疆的政治体制与俄罗斯类似,都是威权模式。阿塞拜疆的总统阿利耶夫,其政治根基甚至比普京还要深,他的父亲是苏联时期的权力掮客,也是阿塞拜疆独立后的首任领导人。
阿塞拜疆与俄罗斯的关系并非一直和谐,沙皇和苏联时期莫斯科对阿塞拜疆的穆斯林人口采取了殖民态度。但近年来,两国关系有所改善。特别是在2020年纳卡战争后,俄罗斯开始向阿塞拜疆倾斜。此次撤军似乎是“巴库-莫斯科全面协定”的一部分。撤军五天后,阿利耶夫访问莫斯科,讨论加强两国南北连接的问题。会后,俄罗斯交通部长宣布阿塞拜疆正在升级铁路基础设施,以增加货运能力,促进与俄罗斯的贸易。
对莫斯科而言,这是与西方争夺新贸易路线的一部分,以弥补乌克兰战争带来的经济影响。西方政府和公司一直在推动所谓的“中间走廊”,通过里海和南高加索,将货物从中国西部和中亚运送到欧洲,绕过俄罗斯。而俄罗斯则试图通过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扩大与中东和印度的联系。
阿塞拜疆凭借其战略位置和不结盟的政策,在大国间游刃有余。作为中间走廊的核心国家,它在与欧盟委员会达成协议后,正在增加对欧盟的天然气出口。同时,它也处于与俄罗斯能源出口商进行贸易的理想位置。牛津能源研究所的报告指出,阿塞拜疆与土耳其合作,可能帮助俄罗斯天然气绕过制裁进入外国市场。随着阿塞拜疆成为区域权力掮客,它也可能帮助俄罗斯实现与伊朗建立更紧密联系的目标。
南高加索地图与热点地区。 图源:Open Street Map
2.通往德黑兰:俄罗斯重建到伊朗的陆路运输线
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地区的战略转移中,重建通往伊朗的陆路运输路线是关键一环。最具潜力的路径是阿塞拜疆提出的“赞格祖尔走廊”,计划通过亚美尼亚南部的交通网络,连接阿塞拜疆与纳希切万,一个与伊朗和土耳其接壤的阿塞拜疆飞地。这条长约27英里的路线一旦重新开通,莫斯科将获得一条直达伊朗的铁路线,而伊朗已成为俄罗斯在乌克兰军事行动中的重要武器供应国。
实际上,这条南北向的交通轴线将重现二战时期的“波斯走廊”——一条从伊朗北部经阿塞拜疆至俄罗斯的公路和铁路线,当时美国通过这条路线向苏联提供了大量租借法案援助。历史的讽刺在于,这条轴线在当前莫斯科与美国和西方的对抗中再次变得至关重要。
早在2020年11月,俄罗斯似乎已经达成了开启这条交通线的协议。当时,普京、阿利耶夫和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签署了三方协议,正式结束了当年的纳卡冲突,并引入了俄罗斯的维和部队。该协议包括解除该地区所有经济和交通联系的条款,并特别提到了通往纳希切万的路线。此外,还声明该路线的控制权将由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掌握。
然而,由于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未能就运营条款达成一致,这条走廊至今仍未开通。尽管如此,俄罗斯一直坚定地主张其安全部队应控制该路线。阿利耶夫在4月访问莫斯科后也暗示了这一点,强调2020年的协议(尽管其他条款已过时)“必须得到尊重”。因此,开启这条走廊可能是阿塞拜疆和俄罗斯之间新协议的核心内容:作为俄罗斯撤出卡拉巴赫的回报(这一举措为阿塞拜疆领导层赢得了重大的国内胜利),阿塞拜疆可能同意让俄罗斯对规划中的亚美尼亚南部路线进行安全控制。
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施,这将意味着阿塞拜疆和俄罗斯将联合控制亚美尼亚南部边界,这对亚美尼亚和西方来说是一场噩梦。亚美尼亚将失去对这一战略要地的控制,而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将目睹俄罗斯在建立通往伊朗的陆路和铁路连接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此外,亚美尼亚本身缺乏阻止俄罗斯和阿塞拜疆行动的能力。
赞格祖尔走廊示意图。 图源:德国国际政治和安全事务研究所(SWP)
3.亚美尼亚“向西”:或许选择了最差的时机
亚美尼亚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经历了剧烈的转变,这在前俄罗斯盟友中是前所未有的。两国的长期历史联盟建立在共同的基督教信仰之上,俄罗斯一直是亚美尼亚人在奥斯曼帝国时期的传统保护者。在俄罗斯帝国和苏联时期,亚美尼亚人通常享有比其他非斯拉夫民族更多的社会流动性,有些甚至跻身苏联的精英阶层。
然而,近年来,这一关系发生了变化。自2018年亚美尼亚的“天鹅绒革命”将民粹领袖帕希尼扬推向权力顶峰以来,俄亚关系开始冷却。莫斯科对这一政治变革感到不满,担心其边境上可能出现的“颜色革命”会催生一个敌对的政府。尽管在2020年纳卡战争后,俄罗斯继续支持亚美尼亚,但两国关系愈发紧张。对亚美尼亚而言,去年秋天阿塞拜疆在俄罗斯默许下占领了纳卡地区,这成为了关系破裂的最后一根稻草。
由于俄罗斯未能兑现对亚美尼亚的安全承诺,帕希尼扬开始明显地将国家推向西方。去年秋天,他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会面,并推动亚美尼亚加入国际刑事法院,这在理论上意味着,如果普京踏上亚美尼亚领土,可能会被逮捕。今年2月,帕希尼扬还暂停了亚美尼亚在俄罗斯主导的“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中的活动。一些欧洲政治家甚至提出了亚美尼亚最终加入欧盟的可能性。
随着纳卡问题逐渐淡出焦点,帕希尼扬也在努力减少国家对俄罗斯的依赖。亚美尼亚要求俄罗斯在8月1日前撤走在兹瓦尔特诺茨机场驻扎的边防部队,这是自1990年代以来的情况。尽管驻扎在亚美尼亚与伊朗和土耳其边境的俄罗斯边防部队将暂时保留,但今年欧盟在亚美尼亚南部部署的民事监测团显示了亚美尼亚政府的战略倾向。
然而,亚美尼亚向西方的转变发生在一个非常不利的时刻。随着阿塞拜疆的胜利,它与俄罗斯和土耳其的紧密关系使其没有放松对亚美尼亚的压力。同时,伊朗、俄罗斯和土耳其这些地区大国意识到西方的影响力已经过度扩张。尽管它们之间存在分歧,但它们与阿塞拜疆共享削弱西方在该地区战略影响力的目标。例如,今年4月,美国和欧洲官员在布鲁塞尔宣布了对亚美尼亚的经济援助计划。作为回应,伊朗、俄罗斯和土耳其发表了几乎一致的声明,谴责西方对亚美尼亚的干预。
2023年9月亚美尼亚族人逃离纳卡地区。 图源:David Ghahramanyan,路透社
围绕亚美尼亚的新对抗不仅仅是象征性的。帕希尼扬政府显然认为,国家的未来在于与西方结盟。尽管这种转变在长期内具有战略意义,但短期内却带来了许多风险。亚美尼亚在能源和贸易上严重依赖俄罗斯,俄罗斯提供了其85%的天然气、90%的小麦以及其唯一核电站的所有燃料,该核电站提供了亚美尼亚三分之一的电力。亚美尼亚的经济也严重依赖俄罗斯市场。这些联系使莫斯科拥有了巨大的经济影响力,它可以通过提高能源价格或限制贸易来迫使亚美尼亚屈服。
同时,亚美尼亚官员和专家担心国家主权面临的更直接军事威胁。一个威胁是,阿塞拜疆可能在俄罗斯的协调下,通过武力迅速夺取赞格祖尔走廊的控制权。另一个威胁是,亚美尼亚国内的反对势力可能在外国支持下,通过暴力或组织抗议活动来推翻帕希尼扬政府,破坏国家稳定,为一个更亲俄的政府铺路。
这些威胁与外交手段并行存在。阿塞拜疆继续与亚美尼亚进行双边谈判,以达成和平协议并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两国能否避免再次走向战争,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西方国家是否愿意在乌克兰问题之外,投入政治和财力资源来支持这样的协议。
4.格鲁吉亚“向东”:不愿成为对俄“第二前线”
西方在南高加索地区正面临新的挑战,除了亚美尼亚的困境和俄罗斯-伊朗陆上走廊的威胁,格鲁吉亚的政治转变也日益引起关注。正当亚美尼亚努力向西方靠拢时,格鲁吉亚政府——这个自冷战结束以来一直是欧洲和美国大力支持的盟友——却似乎在走向相反的道路。
尽管俄罗斯在后苏联时期对格鲁吉亚事务有着深远的干预,大多数格鲁吉亚人对莫斯科持有强烈的反感情绪。2008年的战争之后,俄罗斯军队占领了部分格鲁吉亚领土,并承认了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独立,导致两国断交。然而,根据2023年的民意调查,只有极少数格鲁吉亚人愿意放弃与欧洲的一体化,转而寻求与俄罗斯建立更紧密的关系。
尽管民意如此,由格鲁吉亚前总理、国内最富有的商人伊万尼什维利(Bidzina Ivanishvili)创立和资助的执政党——格鲁吉亚梦想党,自2012年掌权以来,正在逐渐与西方伙伴疏远。最明显的表现是,该党推动了一项备受争议的“外国影响”法案,旨在限制那些资金超过20%来自国外的非政府组织的活动,这实际上涵盖了几乎所有的非政府组织。这一举措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尤其是年轻一代,他们将此法案称为“俄罗斯法律”。这一法案的提出,正值欧盟向格鲁吉亚提供候选国地位,为其加入欧盟铺平道路的几个月后,无疑是对欧盟的一种冒犯。
格鲁吉亚梦想党的首要任务似乎是巩固自身的权力并消除反对派的声音。该党全力以赴,希望在10月的议会选举中赢得第四个任期。然而,这种明显的反西方转变也向俄罗斯发出了友好的信号。执政党的另一个口号是,它不会允许格鲁吉亚成为乌克兰战争的“第二战线”。
格鲁吉亚的领导层深知如何与莫斯科打交道。作为格鲁吉亚梦想党的幕后支持者,伊万尼什维利不仅是该国的实际掌权者,也是在俄罗斯积累了财富的商人,他在1990年代残酷的商业环境中学会了生存之道。他周围的人自乌克兰战争以来,通过与俄罗斯的商业往来赚取了大量财富。此外,格鲁吉亚已经向俄罗斯的商业和银行敞开了大门,两国间的直航也已恢复。格鲁吉亚的精英阶层似乎准备为此付出代价,前检察长奥塔尔·帕特斯哈拉泽就因与俄罗斯的联系而受到美国的制裁。
如果格鲁吉亚的反对派能够克服历史上的分歧,并在今年秋天的选举中获胜,那么格鲁吉亚的亲欧路线可能会得以恢复。但在那之前,情况可能会有诸多变化。可以肯定的是,至少到今年年底,第比利斯的政治危机将持续存在。双方都不太可能轻易让步。格鲁吉亚政府已经失去了西方伙伴的信任,而寻求俄罗斯的帮助将是极其危险的一步。这种不确定性为南高加索地区的战略方向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5.南高加索“洗牌”:欧美俄博弈的大幕拉开
普京深知南高加索地区对俄罗斯的战略重要性,但自2022年以来,他几乎无法将注意力投向乌克兰以外的事务。在这一背景下,莫斯科对该地区缺乏明确的制度性政策。战争进一步加剧了俄罗斯高度个性化的决策方式,普京似乎更倾向于单方面决策,对咨询或深入分析不太感兴趣。
这种状况促使南高加索的三个国家采取了各自不同的策略。阿塞拜疆的总统阿利耶夫,得益于与普京长达20年的交往,似乎对普京的行事风格最为适应。同时,他也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那里获得了强有力的个人和政治支持。相比之下,与俄罗斯没有建立外交关系的格鲁吉亚,缺乏与俄面对面的会谈或结构性对话,一切交流再次变得高度非正式,依赖中间人进行。在这里,商业交易成为双方互惠关系的核心(如果格鲁吉亚的实际领导人伊万尼什维利曾经与普京会面,那也是在1990年代,彼时两人都还不是重要的政治人物。)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该地区唯一与俄罗斯保持长期正式和制度性联系的国家——亚美尼亚——却是最渴望与俄罗斯疏远的国家。
关于俄罗斯对阿布哈兹的计划,外界的猜测不断升温。阿布哈兹是位于格鲁吉亚西北部、毗邻俄罗斯的分裂地区,自1990年代以来一直是冲突热点。人们猜测俄罗斯是否会完全吞并该地区,以便在黑海建立新的海军基地,或者是否会达成类似于与阿塞拜疆的交易,允许格鲁吉亚进入阿布哈兹,以换取格鲁吉亚放弃其向西靠拢的雄心。尽管这两种情况理论上都有可能,但普京更可能倾向于维持现状,并继续集中精力处理乌克兰问题。
同时,自2022年以来的局势给南高加索国家带来的一个明显“好处”,与俄罗斯更紧密的经济关系,但这实际上也并不稳定的。与俄罗斯的密切贸易关系给予了莫斯科巨大的经济杠杆,尤其是在资源有限且难以在其他地方获得支持的亚美尼亚和格鲁吉亚。如果西方对与俄罗斯有贸易往来的企业实施更严格的次级制裁,那将对南高加索的中间商造成压力。
普京的计划并非总是一帆风顺。俄罗斯从阿塞拜疆的军事撤退暴露了其弱点。同样,亚美尼亚向西方的转向和格鲁吉亚公众对所谓的“俄罗斯法律”的强烈抵制,也反映出俄罗斯的影响力受到了挑战。然而,尽管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看似减弱,西方也并未因此变得更强。在推动亲欧的社会动力中,存在着来自政治和经济力量的激烈竞争,它们正将南高加索地区拉向不同的方向。
上个月,格鲁吉亚政府将黑海阿纳克利亚新深水港的开发权授予了一家中国公司,而该项目之前是由一个美国主导的财团管理。这表明,欧洲和美国在争夺该地区影响力时,不仅面临俄罗斯的竞争,还面临其他大国的挑战。在这个历来动荡的地区,没有什么是可以被认为理所当然的。
(文章转自Foreign Affairs,小标题为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自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