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我不能假装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决定让选民自己作出选择……因此,我今晚将解散国民议会。”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6月9日宣布了这一突发性消息,目标直指在欧洲议会选举中强势崛起的极右翼政党。10日,他再次发声,“我相信法国人民有能力为自己和子孙后代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唯一的抱负就是为我深爱的祖国做出贡献。”国民议会选举第一轮投票将在6月30日举行,第二轮投票将在7月7日举行。

五年一次的欧洲议会选举于当地时间6日至9日举行,法国选民将投票选出81名代表法国的欧洲议会议员,席位数仅次于德国的96席。但据法媒公布的最新出口民调显示,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获得约31.5%的选票,在法国各政党中位居第一,而马克龙领导的执政党复兴党遭遇惨败,得票率仅为14.6%,位居第二。

目前,马克龙的复兴党在法国国民议会拥有169个议席,国民联盟拥有88个议席。但令法国社会感到不安的是,马克龙此举正值距离巴黎奥运会倒计时不到50天。

这让外界不少观察人士认为,这是马克龙的一次“政治豪赌”。一直将拿破仑、戴高乐视为偶像的马克龙,能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吗?

法国总统马克龙发表讲话,宣布解散国民议会(视频截图)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袁野】

声称“北约是脑死亡”,警告“欧洲可能会消亡”,提议“向乌克兰派兵”,还要在欧洲掀起“一场哥白尼革命”。

近年来,法国总统马克龙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欧洲主权”,几乎成了他挂在嘴边的词。

“欧洲从俄罗斯购买能源和化肥,将生产外包给中国,并将安全事务委托给美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马克龙宣称。他指出,过去几年欧洲已经采取了积极的措施,但“我们还没有形成规模”。

2017年9月,马克龙上任之初在索邦大学发表的一场演讲中,首次提出了“欧洲主权”这一概念。彼时,虽然已经有了英国脱欧和特朗普当选的冲击,但这一想法仍然显得十分超前。

7年后,历史潮流似乎终于赶上了他的预言。欧洲经历了地缘政治的觉醒,关于欧洲共同防务的讨论,已经从“是否”转向“如何”。

“马克龙是少数几个对国家和欧洲防务与安全具有战略眼光的国家领导人之一。其余的人只考虑狭隘的国家利益,或者陷入否认阶段。”《新鹿特丹商报》欧洲事务记者卡罗琳·德·格鲁伊特评价道。

马克龙是否当得起如此评价呢?在全球秩序加速演变的当下,这位法国领导人能够成为新的拿破仑和戴高乐吗?

成年人的童话?

要回答这个问题,有必要追溯马克龙的过往。对于这位年仅46岁的总统而言,这倒是不难做到。

关于马克龙奇迹般的崛起,相关著述已经汗牛充栋,其中不少已近似“童话”:毕竟,一个39岁的人第一次参加竞选就成为了法国总统,已经超越了童话的范畴。马克龙在传记中的自我介绍,也充满了童话的味道:

我上过国家行政学院,我是财政监察员,我曾在一家商务银行工作,之后,我为弗朗索瓦·奥朗德2012年的总统竞选活动工作,两年多的时间里,我在他手下担任爱丽舍宫总统府的副秘书长。我当过经济、工业和数字事务部部长,干得很起劲。

以上为正式履历,但我的生活也有其他内容。我38年前生于亚眠。我跟弟弟和妹妹由父母养大,他们俩都是公共服务系统的医生。我跟外祖母关系极为亲密,她是个中学校长,最近才逝世。如果说我的政治思考和政治行为只有一个根源的话,那就是她。

简言而之,马克龙“出生在一个外省城镇,出生在一个与记者、政治家或银行家世界毫无关系的家庭”,“我非常自豪地说,我是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候选人。”

“中产阶级的子弟进入爱丽舍宫”,这个故事听起来确实很浪漫,比“一个神经科医生的儿子上私立学校,在投资银行工作一段时间后竞选公职”的故事要浪漫得多。

学生时期的马克龙,还留有文艺青年的影子(资料图)

1977年12月21日,埃马纽埃尔·马克龙出生在亚眠,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大。他的童年绝对称得上幸福,有钢琴课、滑雪假期和出国旅行。作为一名有天赋的学生,马克龙16岁时就凭其法语技能获得了国家级奖项。然后就是尽人皆知的桥段:1992年,他爱上了自己班上同学的母亲,他的法语和戏剧老师布丽吉特。

在亚眠这座当时仅有13万人口的城市,这段关系的影响再怎么夸大也不为过。布丽吉特一家拥有城里最著名的面包店,马克龙的父母则是医生,他们都认识对方。父母的应对办法是把马克龙送去巴黎念书,希望距离能够结束这一切。但我们都知道,他们的努力失败了。

“埃马纽埃尔·马克龙还未成年,就与家人和家乡决裂了。他和布丽吉特独立面对全世界。这仍然是一个坚不可摧的联盟。法国现任总统没有多少好朋友或知己:布丽吉特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没有布丽吉特,就无法理解马克龙。”多年后,《巴黎人报》评论道。

在法国首都,马克龙进入名校亨利四世高中继续学业,之后进入巴黎政治学院,在楠泰尔大学攻读政治哲学学位,并进入法国公共服务领域的最高培训机构——国家行政学院学习。总而言之,他接受了法国最顶级的精英教育,唯一的挫折就是未能考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不是一次,而是连续两次名落孙山。

从国家行政学院毕业后,马克龙加入了法国著名的财政监察队伍。2007年,30岁的他受邀加入雅克·阿塔利领导的委员会,该委员会负责就如何“促进法国经济增长”直接向总统提出建议。通过阿塔利,马克龙接近了法国社会党和弗朗索瓦·奥朗德。

次年,马克龙辞去公职,加入罗斯柴尔德集团成为一名投资银行家,在大宗交易谈判(2012年,他为雀巢以120亿美元收购辉瑞相关业务一事提供了咨询)中赚得盆满钵满。

即使是为马克龙歌功颂德的官方传记,也不得不承认:

人们尤其还看到了可能会令人扫兴的事:金色的青春年华,私立中学,财政监察员,罗斯柴尔德,在史无前例的短时间里赢得的几百万,跟金钱及金钱势力打交道的这一永恒的行业。

积累了足够的财富之后,马克龙杀回政界。2012年5月,新当选总统的奥朗德邀请马克龙加入他在爱丽舍宫的幕僚团队,先是担任副幕僚长,2014年提拔他为经济部长,当时马克龙年仅37岁。

2017年5月,马克龙与奥朗德完成交接,正式就任总统。(资料图)

但这个年轻人确实天赋异禀。他“是个诱惑者”,几乎能迷倒任何人。他睡得很少,记忆力超群,工作能力几乎无限。马克龙担任经济部长时的法国总理曼纽埃尔·瓦尔斯说:“我们谈论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杰出的人。”

瓦尔斯后来成为巴塞罗那的市议员(他拥有西班牙-法国双重国籍),是马克龙在爱丽舍内部策划的宏大阴谋的受害者之一。总理与经济部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前者不遗余力地劝说奥朗德将马克龙赶出爱丽舍宫,但没有用——奥朗德将马克龙视为“养子”。

作为经济部长,这位前银行家制定了一系列放松管制的措施(绰号“马克龙法”)来“解锁法国经济”,但经过大约200小时的议会辩论,政府最终靠着援引一个很少使用的条款、在不允许立法者投票的情况下才强行使其通过。

不过马克龙对此并不介意;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8小时之外”。马克龙利用经济部的所有资源来编织一个密集的关系网,他几乎每天都会置酒高会,短短8个月里,马克龙就在于部长官邸举行的晚宴上花费了12万欧元。有时,他一晚上会举行两场晚宴,来宾各不相同。在他最喜欢的小餐馆里可能还会有第三场。

2016年4月,他创建了“共和国前进!”运动,并向奥朗德一再保证,这是一个旨在支持他连任的政治俱乐部。用奥朗德自己的话说,当他的门徒“有条不紊的背叛”最终暴露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4个月后,2016年8月30日,雄心勃勃的年轻经济部长递交了辞呈。后来奥朗德承认,马克龙的背叛对他而言就是“布鲁图刺向凯撒的那一刀”。马克龙的传记作者,则将背叛“政治养父”的传主比作俄狄浦斯。

当年12月,奥朗德宣布放弃竞选连任。

马克龙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闲着:他拉拢了一大批对奥朗德感到失望的社会党人,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推进他们理念的下一个自然选择。如果说马克龙的天赋体现在哪里,那么用瓦尔斯的话说就是:“他是第一个猜到法国传统政党已经垮台、体制处于危机状态的人。”

马克龙对社会问题(例如同性恋权利和性别平等)有自由主义观点,这得到了左翼的支持;但他也是一个经济自由主义者,主张放松对商业的限制以推动经济发展,这吸引了许多右翼选民。这种“双重自由”的立场对法国来说是全新的,为他吸引了两边的选民。

当然,马克龙的胜利更多是得益于极佳的运气,因为他的竞争对手纷纷自行倒下了:共和党领跑者弗朗索瓦·菲永在竞选期间卷入了财务丑闻,社会党候选人伯努瓦·阿蒙人气低迷,早早出局。大银行和大工业抛弃了菲永,转向了马克龙。2017年4月,他在第一轮投票中名列前茅,在第二轮中对阵极右翼的玛丽娜·勒庞,毫无悬念地赢得决选。

马克龙对传记作者菲利普·贝松承认:

“在我看来,我表现得并不算好,但是,其他人都更糟糕。假如我能赢,那也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人们别无选择!”

“法国的情况比马克龙上任之初更糟”

菲利普·贝松写道,在爱丽舍宫的权力交接仪式上,“埃马纽埃尔·马克龙的外表已经变了样,他变得更为严肃,更为缓慢,更为冷淡。”

如果他有机会在今天发表评论,他一定会说马克龙已经彻底变了一个人。事实上,基本上所有西方主流媒体都是这样评价这位法国总统的。

“正如一些评论家所言,2021年的马克龙——一位言辞强硬、倾向右翼、蔑视新自由主义经济智慧的国家捍卫者——与2017年的马克龙很难找到共同之处,后者被英语媒体誉为自由主义在西方民粹主义浪潮中的救世主。”2022年年初,《外交政策》杂志评论道。

2021年6月,马克龙在法国东南部视察期间遭一名男子扇耳光。(视频截图)

与马克龙本人戏剧性转变相对的,是法国的原地踏步。正如法国《世界报》的社论所说:

“事实很快表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换句话说,既没有革命,也没有颠覆,而是一场大规模的动荡,尤其是在左右政治分歧方面。与此同时,法国恢复了其传统形式,垂直且相对保守。”

马克龙以“中间派”的标签赢得选举,他的支持者里既有法国共产党前总书记,也有自由放任主义的鼓吹手,跨度如此大的政治光谱中不存在矛盾是不可能的。因此,马克龙在演讲中就总会在每个句子的开头与结束之间放上一个“但同时”(“En même temps......”)。在2017年4月的一次竞选会议上,他甚至说:

“你一定注意到了,我说的是‘但同时’。这似乎是一种口误。我会继续使用它。”

2018年,他又说:

“我将继续在我的句子和思想中使用‘但同时’,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要考虑到看似对立的原则。”

“没有什么词语能比‘但同时’更能体现他变色龙一般的意识形态了。”《巴黎人报》对此评论道。

似乎是对这一辛辣评论的回应,马克龙“放弃治疗”似的在2018年的一次演讲中说:

“一个人必须非常自由,才敢于自相矛盾,一个人必须自相矛盾,才能真正自由”。

事实证明,“双重自由”在竞选中是张好牌,但在政治现实中却根本走不通。作为总统的马克龙毫不犹豫地重拾了他在经济部长任上的理念,很快就让一些当初支持他上台的社会党支持者大呼后悔。

马克龙任命了共和党人爱德华·菲利普担任总理。总统的首批政策之一——每月削减5欧元的个性化住房补助——就砍向了低收入者。他取消了法国人熟知的财富税,对资本利得征收统一税,因此被冠以“富人总统”的称号,并一直沿用至今。随着爱丽舍宫调高燃油税,黄背心运动爆发了,这是法国自1968年的五月风暴以来最大规模的社会动荡。紧接着,大规模的养老金改革罢工接踵而至。

2023年3月7日,抗议法国政府退休改革计划示威队伍中的一个标语牌,上面写着“马克龙,蔑视共和国”。 图自路透社/Sarah Meyssonnier

“繁荣的城市法国将马克龙送入爱丽舍宫。马克龙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只为这个法国执政,而不是为另一个法国——农村的、低收入、依赖柴油和补贴的法国执政。”《世界报》评论称。

马克龙并非只在社会经济政策领域向右转。自2020年10月中学老师萨米埃尔·帕蒂遇害以来,马克龙在言论上和实践中都对宗教极端主义采取了更为强硬的态度。他的内政部长热拉尔·达尔马宁更是语出惊人:2022年2月,他指责玛丽娜·勒庞“对宗教极端主义构成的威胁缺乏警惕”。

作为这些转向的结果,左翼选民抛弃了这位前社会党人,马克龙只能依赖中右翼了。

另外一些因素也加剧了选民的失望,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位“当代拿破仑”的冷漠和傲慢。2017年,这位年轻的领导人将世界分为“成功人士和一事无成的人”,这引起了很多争议。后来,他似乎对被他称为“抵制变革的高卢人”的同胞嗤之以鼻。2018年,他告诉一位年轻求职者,“我过马路就给你找到一份工作。”他对黄背心运动的应对,更是堪称专横而暴力。

但这些还不足以阻止马克龙在2022年赢得连任。客观地说,这位年轻的总统在经济方面兑现了承诺,据统计,法国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失业率,尤其是年轻人失业率下降,经济增长率达到了50年来的最高水平,约为7%。新冠肺炎疫情给了马克龙重塑领导力的支点,俄乌冲突也有助于支持率的反弹。尽管如此,最弱势阶层的受益仍是最少的,在2022年年初的一项民调中,几乎有一半的受访者认为,法国的情况比马克龙上任之初更糟。

这也难怪,马克龙对勒庞的领先优势从2017年的33个百分点下降到了2022年的17个百分点。虽然28%的选民在第一轮选举中选择了马克龙,但超过52%的人投给了民粹主义者,无论是勒庞、其右翼同僚埃里克·泽穆尔,还是极左翼的让-吕克·梅朗雄。如果不是独特的两轮投票制度,马克龙可能早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他的笑容也没有维持太久。在2022年6月的议会选举中,马克龙的议会党团输掉了100席,意外丧失了绝对多数,成为跛脚鸭。一些人敦促他与保守派达成执政协议,以便能够有效地立法,但马克龙拒绝了,结果法国再度陷入长达数月的养老金之争,迫使政府重新启动以改善人民工作生活和工资为重点的政策。

2023年2月16日,法国民众应工会号召上街抗议马克龙退休改革计划。资料图来自AP/Christophe Ena

去年6月底,警察枪杀了一名手无寸铁的少年,导致低收入的巴黎郊区爆发了持续一周的骚乱。10月开始的新一轮巴以冲突不仅导致反犹太事件增加,还引得恐怖袭击的卷土重来。两名袭击者分别进行了持刀袭击,造成两人死亡。

作为应对,马克龙于今年1月任命了新总理,人选是年仅34岁的加布里埃尔·阿塔尔。总统仍将推动法国实现充分就业(相当于将失业率从目前的7%左右降至5%)视为他的核心使命,并着力于提升法国的商业发展环境,以及改善昂贵但往往效率低下的公共服务。

“更新护照不能花70天,看病不能花几周,你必须相信你的孩子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一名法国政府成员对英国《金融时报》说。这名成员补充称,政府迫切需要修复法国的医院、学校和法院,以“消除衰退感”,这种衰退感困扰着法国的大部分民众,使他们容易受到民粹主义者的吸引。

尽管马克龙的第二任期还剩下三年多,但爱丽舍宫的紧迫感却日益增强。6月6日,被称作“欧洲大选”的欧洲议会选举就将举行,这也是马克龙执政的一次大考。而《世界报》的民意调查发现,勒庞的“国民阵线”在民调中以12个百分点的优势领先马克龙的政党。

与总统关系密切的资深参议员弗朗索瓦·帕特里亚对《金融时报》承认,将爱丽舍宫的钥匙交给勒庞,对马克龙来说将是一场“噩梦”。

“他很清楚,如果她接替了他,每个人都会谴责他,说马克龙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迎来了玛丽娜·勒庞,”他说。“这是他的噩梦,所以我想,尽管他没有公开说出来,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让欧洲再次伟大?

像很多政客一样,在内政不修时,马克龙在外交场合日益裹紧了戴高乐主义的外衣,寻求在世界舞台上建立自己的政治遗产。

早在2017年的索邦大学演讲中,马克龙就迫不及待地重拾了“欧洲主权”这一概念,并将自己总统任期的大部分国际声誉,押在打造一个具有“战略自治”能力的欧洲上。他主张建立独立的欧盟军队,并断言北约正在“经历脑死亡”。2020年,他表示今后无论谁入主白宫,欧洲都需要行使更大的防务“主权”。2023年4月,在结束访华后,马克龙在法国“空军一号”上再次强调了他所钟爱的欧洲“战略自主”理论,即在法国的领导下,成为中美之外的“第三个超级大国”。

他的呼吁收获了支持,但怀疑的声音依然很多。不少欧洲国家,尤其是中东欧国家宁愿信任美国,也不信任曾经抛弃过他们不止一次的法国。德国对此疑虑重重,而没有德国的财政影响力和政治支持,法兰西将一事无成。更何况,欧洲最强大的军事力量——英国,已经退出了欧盟。

即使是最乐观的分析家也认为,防务是目前欧洲一体化程度最低的领域之一,欧洲的独立防务建设仍面临着诸多的内外困难,无法在中短期达到完全“战略自主”的目标。“‘战略自主’是法国人的白日梦”,《外交政策》杂志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哈德逊研究所欧洲和欧亚大陆中心主任彼得·拉夫更加不留情面:

马克龙太弱了,无法领导自由世界……这位法国人可能是一个大胆的自由主义者,为西方准备了宏伟的构想,但他缺乏观察家们经常忽略的一个先决条件:强大的力量。

如此看来,马克龙的“战略自主”想要真正实现,还差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