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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扬基】

2024年7月4日,在哈萨克斯坦阿斯塔纳举行的上海合作组织领导人峰会上,白俄罗斯正式成为上合第10个成员国;这是继去年峰会上伊朗成为上合成员国之后,上合组织的又一次扩容。

此前一天,白俄罗斯在首都明斯克举行盛大阅兵式,纪念苏联红军解放明斯克80周年,来自中俄的多款远程打击武器登场,面对近期北约的军事威胁,白俄罗斯展现出针锋相对的态度。

作为“中国牌面”,中国人民解放军仪仗司礼大队再次不辱使命,在明斯克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展示了大国风采。

从2017年之后,每当有新伙伴加入,需要盘点上合正式成员国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承认当初“混进来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而“巴拉特”连番在上合组织高级会议中不派相应等级代表出席的“恶形恶状”,更是让人们质疑“当初谁把这玩意儿放进来的”。因此在本篇开头,我们不妨多说几句,回顾2017年印度“入合”的历史背景。

虽然直至2015年7月俄罗斯乌法“双峰会”,印度和巴基斯坦两国同步加入上合的程序才真实启动,但早在2005年上合第五次峰会上,巴基斯坦、印度和伊朗就获得了观察员地位,成为继蒙古之后的上合第二批观察员国,可见故事的背景至少要回溯到2005年。

那一年,中俄举行了“和平使命-2005”联合军演,上合成员国的国防部长与观察员国代表也前来观摩,标志着2001年成立的上合组织在最为首要的安全领域迈出了重要一步。

从中苏关系开始缓和,到苏联解体,再到中俄首次联合军演,花了足足20年时间,由此可见安全互信建立之难。

与此同时,随着延续瓦杰帕伊务实外交政策的曼莫汉·辛格于2004年当选印度总理,2005年中印两国总理实现互访,使得中印关系迎来难得的转暖时机。2006年,中印重开1962年边境战争后关闭44年的乃堆拉山口,堪称中印关系发展中的标志性事件。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从上合组织内部联合反恐等现实需求出发,即使以“事后诸葛亮”的观点来看,印度与巴基斯坦同步获得上合观察员地位也并无不可。

而到了2015年乌法“双峰会”,刚刚开启首个任期的莫迪政权尚未暴露其野心;同年5月莫迪访华时,中方也予以高规格接待,在当时看来,印巴这两个“十年观察员”也该到了“转正”的时候。然而,“天下宁有一辈子之观察员乎”其实并无不可,例如作为上合组织的第一个观察员国,蒙古因长期不愿放弃寻求中俄之外所谓“第三邻国”的政策,积极与美日等国开展防务合作,制衡中俄在蒙古的影响力,时至今日也未被吸纳成为成员国。

所以说像这种让蒙古及时意识到什么叫“近在眼前的铁骑”的活动,值得一搞。

事实上,如果仅对上合组织的经济合作感兴趣,维持观察员身份是无碍于这一诉求的——蒙古至今仍能由此获利。然而,在能源领域与俄罗斯及中亚国家合作密切的印度并不满足于此,其真正的企图是在成为上合成员国后,让俄罗斯等其他上合成员国在中印边境问题等争端中“不拉偏架”,反使我国处处被掣肘,借此实现其继续蚕食我国边境的丑恶目的。

2017年印度前脚正式“入合”,后脚就入侵我国洞朗地区,引发数月之久的洞朗对峙事件,已然证明了莫迪政府决策“入合”包藏的祸心。2020年中印边境爆发新一轮危机与冲突后,印度更是以新冠疫情为借口,逃避作为上合组织成员国应当履行的基本义务。俄乌冲突爆发以来,随着上合组织内各国关系的变化,印度近年来更是连续缺席“金砖”外长会议和上合领导人峰会,大有“捞一把就苟”的势头。

此次阿斯塔纳峰会,莫迪仍旧缺席,外交部长苏杰生充当“占位符”,简直让人觉得是“印度自行退居观察员身份,此后每年继续缴纳年费198元,输入邀请码999可以立减……”

关于上合成员国资格是否为“只进不出”,《上合组织宪章》第十三条规定,

“如成员国违反本宪章规定和(或)经常不履行其按本组织框架内所签国际条约和文件承担的义务,可由国家元首会议根据外交部长会议报告作出决定,中止其成员国资格。如该国继续违反自己的义务,国家元首会议可做出将其开除出本组织的决定,开除日期由国家元首会议自己确定”。

但这一条款缺乏对“经常不履行”的明确界定,如果没有其他因素推动,印度在上合组织的未来,更大的可能仍是在“自我放逐”中被人遗忘。

如今回顾下来,2017年印巴同时“入合”,颇有几分1991年联大第46/1号决议同时接纳朝韩加入联合国之意:本意都是希望借此机会消弭分歧,加强协商管控,哪怕迟早会“同床异梦”,最少也要维持一点“貌合神离”。结果远比朝韩两国捆在一起还不按套路出牌的印度,实力证明了“我就是借‘入合’这事儿换点好处,哪管以后洪水滔天”的态度。

一切为了Jai!

无须讳言,印度“入合”之后产生的种种不利后果,让很多国际问题专家就此思索,《上合组织宪章》中对成员国地理条件的规定“欧亚地区(俄语为евро-азиатск ий регион)”是否太过宽泛,导致对扩员一事缺乏应有的初步限定。这次白俄罗斯成为上合的首个纯欧洲国家成员国,实则打破了对上合的固有概念;但不同的是,白俄罗斯从2015年成为上合观察员以来,希望通过上合组织获得从安全、经济到人文交流的便利,其主张是一以贯之的。

北约东扩使得白俄罗斯逐步成为新冷战前线,新冠疫情对国家经济的影响,以及持续至今的俄乌冲突,都让白俄罗斯意识到在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前,仅靠与俄罗斯的单一联盟是很难实现长治久安的。7月3日,卢卡申科刚刚身披战袍主持明斯克解放日阅兵活动,次日便立刻赶到阿斯塔纳参加上合峰会。作为白俄罗斯长期以来的“掌门人”,卢卡申科盼望通过加入上合组织来满足国家安全诉求的期待可见一斑。

下个月就将年满70的卢卡申科,必然要思考在他之后,国家往何处去这个重大问题。

当地时间7月5日,白俄罗斯武装力量副总参谋长库普里亚纽克就白俄罗斯周边局势等问题行记者会。库普里亚纽克表示,白方注意到,在紧邻白俄罗斯边界的西部方向,北约联军正在有计划地集结,同时,白俄罗斯南部边境的局势也依然复杂而紧张。库普里亚纽克强调,尽管白俄罗斯南部边境地区局势不容乐观,但白方现在和将来都不会让局势升级。白方将与盟国一道,对任何挑衅行动做出回应。

除了俄乌冲突引发北约联军在波兰的集结之外,波兰军队近年来远超自身国防需求,甚至颇有为北约联军“预置武器”之嫌的大规模武器采购,的确让白俄罗斯非常担忧。根据不完全统计,波兰在购买美制F-35战机、M1坦克和德制“豹2”坦克的同时,还购买了包括韩制K2坦克、K9自行火炮、K239多管火箭炮和FA-50轻型战机在内的“泡菜全家桶”。而国力相对弱小的白俄罗斯,只能通过采购射程更远的远程火箭炮和战术导弹予以抗衡。

随着2023年可配备战术核弹头的“伊斯坎德尔”进驻白俄罗斯,这种对抗模式和半岛南北的模式就更为相似,波白边境(通称“寇松线”)大有成为某种“东欧三八线”之势。

经过数年发展,目前白俄罗斯总参直属远程火力包括一个弹道导弹旅和一个远程火箭炮兵旅,前者装备3-4个营的苏制“圆点-U”短程弹道导弹,以及2个营的俄制“伊斯坎德尔-M/K”弹道导弹/巡航导弹;后者装备3-4个营的苏联9K58“龙卷风”300毫米火箭炮,以及2个营的中白联合研制“波罗乃兹”301毫米火箭炮。除老旧的“圆点-U”之外,其余三款武器都在此次明斯克阅兵上亮相。

可能是希望对外展示完整的作战能力,白俄罗斯这三款武器在受阅时均尽可能展示了包括发射车、指挥车、装填车在内较为完整的武器系统。目前白俄罗斯“伊斯坎德尔”营的编制与俄军完全相同,全营12台各型车辆中编列有4台发射车;但“波罗乃兹”营的编制相比我军远程火箭炮部队明显偏小,每个营只有6台发射车。每辆“波罗乃兹”发射车携带8枚最大射程200/300千米的A200/A300型火箭弹,理论上也可使用2枚战斗部重量480千克的M20弹道导弹(白俄罗斯宣称射程400千米)。

作为一款头体分离、且头部机动能力与导弹相当的特殊远火,“波罗乃兹”本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口径”可言;被称为301毫米远火,更多是为了与白俄罗斯现役的“龙卷风”有所区别。

“新冷战”前线的形成已经不可避免,而俄乌冲突的经验又警醒着世界各国,一旦不得不面对残酷的战争时,提前建立弹药储备的重要性。

根据卢卡申科之前接受采访时所说,中国在“波罗乃兹”项目上,给予了白俄罗斯从低息贷款支付到逐步提升国产化率等种种帮助,但白俄罗斯要想彻底掌握A200/A300这类具备头体分离能力、最大射程命中精度15-20米以内、性能出色的“火箭弹”,乃至M20这种“青春版高超”的生产能力,仍旧还有显著距离。

关于我国以整弹或许可证生产的形式向白俄罗斯提供了多少枚M20弹道导弹,两国并未在任何公开报道中证实过。

值得注意的是,白俄罗斯只在防务展上展示过“波罗乃兹”的M20导弹模块,并未在实际演训中展示过共架使用多管火箭炮模块和导弹模块。笔者认为,现有两个“波罗乃兹”营偏小的规模,很可能是为日后扩充列编M20弹道导弹做准备。由于系统的底盘完全由白俄罗斯生产,如果需要在现有营框架下增编发射车,凭借该国自身产能即可轻松扩充。而我国这一等级的大口径火箭弹/战术弹道导弹的巨大产能,满足白俄罗斯备战需求也不成问题。

此次明斯克阅兵式上的另外一款远程打击武器,则是被戏称为“小摩托”的俄制“天竺葵-2”自杀式无人机(伊朗“见证者-136”的俄罗斯生产型),由长城汽车旗下的“长城炮”皮卡底盘驮载。俄乌冲突中大显神通的“小摩托”官宣列装白俄罗斯军队,以及随后亮相的一个囊括各类中小型无人机的受阅纵队,说明在作战环境剧烈变化的当下,白俄罗斯正青睐于使用无人机这一非传统手段,快速形成一定威慑能力,以抗衡规模庞大的传统威胁。

“长城炮”驮载的是一个展示用支架,“小摩托”在白俄罗斯的发射平台自然另有其“车”,这个组合更多还是展示一种“两大强国伺候我一人”的意思。

笔者认为,白俄罗斯从俄罗斯采购“天竺葵-2”这款经过战场检验的成熟装备,更多是基于眼前的战备需要,并不会影响中白两国在无人机及其他装备领域的后续合作。通过之前的多个合作项目——特别是通过与俄罗斯同类项目的对比,白俄罗斯对中国在无人机、汽车等军民两用领域的强大实力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今年4月上合组织防长会议期间,中白两国防长在双边会晤中,也就两国军事合作的现状和前景交换了意见,并指出了中长期的合作路线。

而在战斗机和远程地空导弹这类政治意味浓厚、俄罗斯最为在乎的“面子”领域,由最近几年刚刚抵达白俄罗斯的苏-30SM和S-400站岗也无何不可,就像中国与任何国家发展的关系一样,中白军事合作也不是排他性的。甚至考虑到白俄罗斯身处北约侦察情报体系“触角”最为密集的区域,中俄双方应在电子侦察与对抗领域取长补短,改善白俄罗斯面对北约侦察时几乎“无密可保”的局面。

北约各型军机在波兰和立陶宛方向上对白俄罗斯边境的频繁侦察骚扰,自然会让白俄罗斯军方产生“如芒在背”之感。

当然,由于白俄罗斯现有的预警探测体系过于老旧(部分雷达甚至是苏联冷战末期就正在淘汰的型号),战时面对隐身目标和无人机蜂群等新兴威胁时的预警能力非常不容乐观,在这方面中国的作用自然就舍我其谁了。早在2023年北京雷达展上,笔者就看到白俄罗斯军方人士在现场与我方展台人员交流的场面,对于我国军工系统来说,能有机会获取北约一线信息侦察平台的相关数据,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回顾历史,我国也曾受益于白俄罗斯军工领域的苏联遗产。除了众所周知的MAZ系列特车技术让我国重型特种车辆的发展受益良多之外,作为苏联首个具备苏-27大修能力的空军修理厂,白俄罗斯空军558工厂曾在我军对台战备的关键时刻,以比俄罗斯原厂方案更为快速、廉价的方式,帮助我军迅速完成了一线部队苏-27/歼11飞机发射R-77(RVV-AE)主动雷达制导空空导弹的升级工作。

直到2014年俄乌因克里米亚问题交恶时,白俄罗斯仍以其独特的身份,帮助解决了我军一些俄制机载武器的保障问题。

展望未来,虽然中白军事合作在规模上很难与曾经的中俄军事合作比肩,但也少了那些让人如鲠在喉的麻烦事——大到俄罗斯时不时对印度、越南乃至韩国的秋波暗送,小到坦克两项中那些“智能地雷”、“24中29”等笑谈;在这场更为纯粹的双边合作中,反倒有更多前景值得期许。

而当上合组织越来越多的成员国找到了不止一个能在多个领域展开对话的伙伴时,那个除了俄罗斯之外无人可找的“巴拉特”,在上合内部里挑外撅的空间,只会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