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雁默】

赖清德的520讲稿应不止一份,有软的剧本也有硬的,拿出哪一本端视拜登需不需要打“中国牌”挽救选情。现在拿出的这一本,反映出美国再度背信,也显示拜登选情堪虑,因而企图转移焦点,将世人的眼光从乌克兰与加沙移到台海。

理论上,再引爆一个战场,对拜登绝对不利,但美方显然评估中方的反制是可控的,因为北京仍会保持克制。此一评估,应是台美共识,双方决意“软土深掘”,引诱中方发动有限的反制,好大肆炒作台海危机,为拜登选情服务。

对此,中方的反制强度要出乎拜登意料,让美方认为有失控之虞,才能抑制拜登与特朗普在接下来5个月的选战中过度消费中国。

点到为止的“围台军演”,对拜登而言就属于可控的,方便他大放厥词搞宣传,对选情有益而无害。中方若想避免台湾问题被美方过度操弄,应直捣黄龙,让拜登不得不回防国内,这就得从特朗普的视角思考良方。

该怎么处理台湾的部分,下次再分析,这次先从拜登软肋着眼。

拜登的“中国牌”,除了台湾问题以外,目前是主打“产能过剩”,利用盟友相仿的危机感,发动对中国“新三样”的抵制。对此,美方先行祭出了301大棒。

反制拜登的良方,藏在301大棒里

“在中国改变做法之前,这些关税也旨在让我们的行业缓口气、得到喘息的机会 ”。美国商务部长戴琪的这番话颇有启发性,中国确实应该改变做法,也该让美国工业喘口气,但新做法当然不是戴琪的期待——中国工业集体投降,而应由中方决定该怎么做,主动权操之在我,不在你。

对于美方的“小院高墙”,中方原来的应对是直接指责其保护主义。不过指责虽必要但没用,不如转变心态看问题,将戴琪这番话与301大棒视为“哀嚎”,将世人的眼光从小院高墙内,转移到小院高墙外。

说到底,小院高墙里的,就是美国仅存能卡中国脖子的优势项目,这意味着中国卡美国脖子的项目在“墙外”。墙外的项目非常之多,我们可严选一些项目还以颜色,让美国哑巴吃黄连,好让特朗普借此痛击拜登。

至于该选什么项目,答案不在他处,就在这次301列出的项目里。这里面有电动车等十四个主要项目,但其中只有十个项目今年落地,还有四项要待2026年才实施,分别为:非电动车锂离子电池(关税从目前的7.5%调升到25%),医用手套(7.5%调整为25%),石墨(0调整为25%),与永久磁铁(0调整为>25%)。

除了以上四项,还有可以申请豁免的机械项目,包含十九项太阳能制造设备等等,这是为了让美国公司能无痛取得制造绿色能源相关制造设备,好为拜登建立本土的绿色能源供应链。

上述四项之所以要拖到2026年才实施关税上调,代表现在实施找不到“平替”,那中国为何要帮忙美国养足力气再来砍你?既然美方不喜欢这四项,中方就立即上调出口关税25%,甚至100%,让美国工业“喘口气”。

众多美国进口商可申请豁免的项目亦然,中方有绝对市占率优势的工业项目,需要美方豁免以求苟活吗?中国不妨帮美国脱钩,让他们解脱吧。

以石墨(用于电池)为例,要求拜登政府豁免石墨关税的,正是要求对中国电动车课征高关税的美国汽车业,因为中国的石墨产量占全球近80%,而美国是中国石墨的第一大出口市场。对中、俄、朝、伊朗的石墨征收歧视性关税,会让美国电动车发展无以为继。

但石墨豁免是暂时性的,一旦美汽车业完成供应转移,大棒就打下来了。所以301将实施日期延展到2026年。许多项目其实都与石墨相仿,美国无法立即停止进口中国货,但又叫嚣要脱钩。

大致上,301列出的项目,就是对应拜登想要的票仓,他必须讨好这些项目背后的工会或企业求胜选。而既然美方列出了,中方全数自行了断,总不能说是意图干扰选举了吧?该怎么形容呢?求锤得锤。

美国贸易代表这三年多都在各种工会票仓里讨拍,最知道哪里需要祭出“产能过剩”的理由将中国钉在十字架上示众以讨来选票。没有错,最终受损的是美国广大消费者,但当消费者感到痛楚的时候,选举早结束了。届时,再骗一轮即可。

事实上,若看小院高墙外,可卡美国脖子的项目太多了。

考虑到若“关税人”当选,“棒刑”项目还会暴增,中方不妨改变心态与做法,全盘思考主动脱钩的利弊得失,等别人下手,不如采取主动。既然供应链势必将被扭曲,不如操之在我,提前让美国选民感到剧痛,据此垫高与下届美国总统谈判的筹码,而答案都在“小院高墙外”。

特朗普不会乐见中国提前在经贸上摊牌,这是他想采取主动的战场,因此会攻击“瞌睡乔”太笨,又搞砸了。

往深处思考,操之在我的脱钩,优点在于能提前布局“白手套”,先行建立性价比较高的友岸供应链,同时排除像菲律宾,加拿大这种高度倚美的经济体,重新塑造符合中方利益的多极贸易体系。

从“产能过剩”大棒的本质去思索因应之道,才能矫正“产能过剩”的歪论。

“产能过剩”就是“我打不过你”

这阵子中文时评关于“产能过剩”的讨论,基本都集中在西方企图打压中国崛起此一概念上,类似论点确实没错,耶伦以错误的零和思维将中国高效产能与美国竞争力对立起来,而不去思考如何利用中国的高效产能来增强美国竞争力。

然而,耶伦怎么会是傻子?她当然知道美国自己才是问题所在,但残酷的事实是,用正常招式打不过中国,为了求生,能不用阴招吗?换言之,产能过剩的真实含义,就是“我打不过你”。

因为美国默认自己打不过中国,因此中美之间早已不是讲究规则的博弈,欧洲亦然,所以当前的博弈就是各方尝试建立于己有利的新规矩。此一趋势已不可逆,如果认为西方政治换届,情况或许能改善,那就太阿Q了。

美国反华,其根源就是强大的“中国进口”影响到美国选民的就业,然后往上影响到政治选举。当然,美国自身的问题才是主因,一言以蔽,就是自己“分配不均”,大量美国人民被富人掠夺。但政客若有外人可以责怪,怎么会责怪自己不争气呢?

因此,中国就成了现成的箭靶,美国百姓不断接收“我们被中国打败”、“中国才是未来”的强烈暗示。

耶伦在4月访华前后,大谈“中国产能过剩”

被政客错误引导的美国选民,基本上会趋向支持保守政治,这就是为何极右派的茶党兴起,福克斯新闻的收视率也水涨船高,因为对生活窘境充满愤怒的选民而言,喊打喊杀最解压。然后特朗普应运而生,美国白人大面积相信只有精明强悍的领导人,能带领他们脱离困境。

极右派的兴起,只会刺激极左派壮大,最大牺牲者就是两党的温和中间派,尤其是温和民主党人。温和中间派的式微,导致政治两极化,美国实质上一分为二。

只要明白了这个道理,即知“中美脱钩”势不可挡,因为中方哪有可能为此而自我弱化?而脱钩最后窄化为“去风险”,小院高墙,说穿了就是美国人承认“我打不过你”的事实,知道全面摊牌必输。大西洋彼岸的欧洲则也是“难兄难弟”。

诚然,德国抵制对中国电动车树起贸易壁垒,但那是因为德国车企实力坚强,敢于接受来自中国企业的挑战与竞争。然而,德国中小企业也是反华的,因为这些公司不像大公司能打。

当前,放眼欧洲,要找出能与中国企业一较长短的,还真是不多。

关键在于,中国市场虽大,却也小于自己的高效产能,光是内卷只会把自己卷死,所以也不可能放弃西方市场。

因此,从产业发展层面看,中国企业必然得“走出去”才有活路,多极化的世界,催生多极化的中国产业。问题主要只有两个,中国如何防止产业被掏空?以及海外的中国企业如何让外国人将“中国人的勤奋”视为红利,而非威胁?

面对这两个问题,首先就要正视“脱钩无可避免”的事实,并想办法掌握主动,而不是被动接招。

于此,特朗普可说是看得最明白的,他基本认为,只有与全世界为敌,才有可能重建美国。拜登原先只敢继承这种思想的一半,他认为美国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联合盟友与中国脱钩才会成功。

事实上,拜登直到执政后期才发现特朗普是对的,其所主导的若干重大法案,说穿了就是牺牲盟友欧洲、日、韩,甚至加拿大与墨西哥,如此方能重建美国,原因很简单,各盟友利益并不一致。

换言之,美国自救的解方其实只有一个,即牺牲全世界,只是此举要表现为真小人或伪君子的差别而已。

“阵营对抗”难以回避,但可自订样式

中国向来反对“阵营对抗”,认为这是美国为中国挖的坑。确实,反对有理,因为这真是个坑,但在拟定战略的心态上,必须先承认“阵营对抗”难以回避,再寻求于己有利的“阵营对抗样式”。

当对手撤退到小院高墙里的时候,我们就必须在小院高墙外加码进行猛攻。你不想脱钩的东西,就是我想脱钩的东西,断供对手需要的贸易品,由我来主导新的供应链。

虽然,这种做法会刺激对手积极寻找“平替”或自立,就像美国对华为做的那样,但这么做同时也能遏阻对手愈来愈非理性的攻击。须知,小院高墙不是“固定面积”,随着美国为自己争取到越来越多的重建时间,小院高墙的面积也会越来越大,直到美方自认能脱钩的已全脱了。

因此,重塑供应链按理应由“世界工厂”来主导才对,中国大可自定“阵营对抗”样式,而目标是让美国的小院高墙愈来愈小。

不必过于担心美国能迅速重建,也不用认为自己主动放弃市场太傻,因为“白手套”永远存在,资金与货品是山不转路转,供应链会变但不会断,在自我重建完成以前,竖起贸易壁垒的经济体也会“放水”,嘴巴喊禁,但会偷偷开小门。

美国盟友为何难以完全复制美方的小院高墙呢?因为白宫会要求你断供,然后自己偷偷解禁。这就是为何拜登联合盟友对华树立贸易壁垒不可能滴水不漏的缘故,盟友也不傻。

比如加拿大,虽可能被迫跟进美国,对中国电动车相关产品课征重税,但我认为加拿大也会一定程度遵从世贸规则“开小门”,毕竟,美国自己开小门又不会通知加拿大,这类的事情在大西洋两岸发生过很多次,作弊的都是美国。因此,现在谁没长心眼谁蠢。

换句话说,在一定程度上,脱钩只是形式,实质的贸易连结是换汤不换药。毕竟,违背市场规律并没有这么简单。

总言之,中方实无必要用隐忍、退让或避坑的方式来维稳中美关系,这么做往往事倍功半,甚至徒劳无功,而应采取突袭的方式,让美方不时感到剧痛,愈挣扎还愈痛,才能真的维稳关系。

非电动车锂离子电池,医用手套,天然石墨,永久磁铁,以及众多太阳能制造设备,中国可以产能过剩为由,“不好意思”出口到美国,看拜登还敢不敢大肆炒作“中国产能过剩”,而旁观的欧盟成员们,这出是一定看得懂的。

只有让拜登惊觉中方的反制已影响到其票仓,反制才有正面效果,不能让他从种族灭绝帮凶的难堪中喘口气,而应让他成为毁掉美国汽车业的现行犯,看特朗普怎么修理他。

修理拜登,方为修理赖清德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