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弼、方相二人仗着自身的魁梧和勇猛,并不有毫厘退让与畏惧。兄弟俩各把双刀舞得似飞舞不住的雪光,绵延翻卷不休。但听得又是咔嚓数声响,又已抡刀劈倒了好几个。
方弼身上已溅满了鲜血,他把巨目圆睁,两柄大刀横戮竖斩,凶猛异常,宛然已自浴血成魔。
方相身上沾染的淋漓鲜血也同他兄长的几乎一样多。气概似也分毫不弱。
兄弟俩就如同追魂煞星一般地,踏着羽林宫卫渗透大地的猩红血液呀呀大叫,威猛绝伦,强悍无匹!
羽林禁卫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却依旧抵挡不住这两尊巨灵的天生神力与奋发的神勇。只被他们好一通凶疯的劈砍斫剁,砍杀得心惊胆战,亡魂皆冒。
在又死去了十几同袍之后,羽林军卒都已惧意浓盛,只顾飞跳窜跃地绕着他方家兄弟二人呀呀呵呵的乱叫乱嚷,却再也不敢逞勇逞狠地欺逼上来送死了。
“哈哈,大哥,这些个混账家伙们都已经怕了咱兄弟俩啦!”方相大悦,愈发使劲,大力猛抡,亢奋得实在是难以自抑。
那挥舞着的双刀飙如转轮,将一条飞来的大棍再次磕飞。
方弼狂啸一声,叫喊道,
“今天咱们兄弟不把这干鸟人彻底摆平了踏在脚下,就不能算做热血好男子啊!二弟,咱得继续努力,攒把劲儿去砍殷破败他娘!”
方相慨然应诺。兄弟二人自然更其威风八面,越战越勇!
但如此猛打猛攻了一阵,方氏兄弟消耗甚大。斗志犹盛,却也渐渐地感到气力已略有不加之感了。
中气方衰,后劲难继,实为作战之大忌。方弼一个不留神间,给人趁机在肩上搠了一记,立时血如涌泉,喷薄而出。
他不禁心浮气躁,大声喊痛,双刀展开更加猛恶的攻击,势若疯虎,择人而噬,却是只攻不守的凶悍战法!
方相见到大哥受了伤,刀法只顾杀敌,破绽百出,险象环生,不禁大是着急。于是也咬牙切齿地猛杀猛打,高抡双刃,不设防御,居然一口气,接连劈下了三数以上宫卫们的脑袋。
而正在两兄弟力不从心这当儿,只听得殷郊、殷红二人突然高声叫喊道,
“两位方大哥,快,快来救我们!”
方弼扭头看时,只见殷破败正带着十几个属下,竟已经执缚住了殷郊、殷红二殿下。
他不胜大惊,狂怒地吼叫道,
“两位殿下别慌,我来救你!”
他边自嚷喊,边自奋力往那边疾冲了过去。方相亦自紧紧地跟随在兄长的右侧,舞刀断后。兄弟二人互有默契,如臂使指,配合无间。
那殷破败则慌忙急叫道,
“快快快,快快挡住他两个,当场诛死勿论!”
众羽军兵卒应命齐挥兵器,如蜂叮蝎刺万虿爬来也似地,密密集集,层层裹挟,围战二方!
方弼兄弟大战许久之后,气力已大不如先。兼之方弼又毕竟负伤在身,行动更是很不利索。
这时羽林群卒气势陡涨,一哄而上,他兄弟俩自然不能再撄拒其锋芒。即令竭尽全力,也只办得刚刚遮挡得住敌方的攻击。
殷破败见己方军众稳占上风,便向殷郊、殷红道,
“二位殿下,微臣奉陛下君命,特地前来请你们回宫。”
殷郊怒道,
“我们偏不回宫,你却又待怎样?”
殷破败道,
“殿下,你倘若执意不肯回宫,微臣当然不能怎样。但是,微臣却已不能回去交差复命了。”
殷郊哼道,
“你若交不了差,可不干我甚事!”
殷破败说道,
“根据大王特令,确实是务必带你们回宫后再严加治罪。但是苏娘娘又有新的命令,却是针对二位殿下倘若不肯回宫的。
苏娘娘新令,可是明确指出,或者两位殿下竟敢拒不从命,微臣便可行权自专,先斩后奏,就地正法,以肃国纪!
殿下,我们做臣下的处在这等节骨眼上,左右都是很为难的。还务请殿下们委全微臣,屈驾回往朝歌宫中吧。”
他这话绵里藏针,半是规劝,半带威胁。殷郊哪里容忍得了?当下勃然大怒,骂道,
“狗奴得志,便来龇牙逞狠,反咬主子了么!哼,这厮,你要杀便赶紧杀。我殷郊堂堂一国太子,又岂会怕死?要我回朝歌,却是休想!”
殷破败阴森森地说道,
“如此看来,殿下焉非是非要逼迫微臣以下僭上了?”
殷红极为惧怕他那如同鬼样的腔调,忙低声说道,
“哥哥,我们还是回宫去吧。或许父王会念在骨肉之情的情分上,因而特意网开一面呢。”
殷郊忿怒道,
“他害死母后,又对咱们如此无情,赶尽杀绝。我跟他之间,实在已经不共戴天。也罢,便从此恩断情绝,谁要他来网开一面!”
殷红听了兄长的这番气话,不好再劝他,只得默不做声。
而在那边的厮杀场上,方氏兄弟仍然还在奋命喋血怒战!一时嚎叫之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殷破败恐怕夜长梦多,又生事端,当即请了殷红上马,拉扯着殷郊便走。
那太子殷郊因此怒斥不止,声色俱厉。对于未知的命运,似乎昂而无惧。
而他妹妹殷红,则一味地低着头不吱声,只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但是在她幼小的稚嫩的脸上,却怎么也找不到半点畏惧或害怕的神色。
她只是,只是感到事情变化得太快,也太惊人了,都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在数日以前,她和兄长还分别是大商的太子、公主,分享着殿下之尊。
可到了今日,只在转眼间,即已沦为了:在自己亲生父亲的通缉令下落网的阶下之囚。
马儿正在向着朝歌城的方向行进,渐去渐远。方弼、方相兄弟二人直到杀出重围以后,才猛然察觉到:两位殿下已经被押走多时了。 他们兄弟二人大急,慌忙拔腿发足,一通猛追。
兄弟俩一口气狂奔近三十里,却依然只能看见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天上三数颗星子稀疏寂寥,四下里静悄悄的,宁谧无声也无息。
方氏兄弟俩这时才知道凭自己的脚程,是怎么也追不上押解两位殿下的特快加急马匹的。
在失望至极的自责情绪中,他们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歇息半晌,无计可施,只得相互扶持着,向西南方向的,那一带黑幽幽的树林中徐徐走进……
殷郊、殷红兄妹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是向那朝歌靠近一分,就是向终极危险更靠近一分。
但是,他们又不得不保持着这样的速率,继续向着那恐怖的恶魇之梦渐行渐近。